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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步梶禮央


在禮央爆出怒喝的那一刻,在那海底觀景空間內的時間停止了。
所有人都一致停下動作看向傳出聲音的方向,同時,每個人的臉上都出現了驚愕的神情。
阿爾比雷歐是最快反應過來的,他高舉長槍,打算無視禮央直接就地殺了蕾伊莎。
禮央所處的位置距離這房間地板有大約六公尺高,他所走來的通道本來是為了緊急逃生而設立的。
必須要阻止這場悲劇,至少他不想看見蕾伊莎在自己的面前就這樣死去。
從這距離看來無論多快他都來不及趕去阻止阿爾比雷歐的行動──至少如果是人類的話是絕對辦不到。

沒錯,人類做不到,但當初梅莫莉雅教他的魔力開放,只要將魔力集中在腳上全力跳過去的話,
大概只需要一到兩秒就可以直接飛到阿爾比雷歐面前,禮央打定了主意、並將其付諸行動。
阿爾比雷歐讀出了禮央的企圖,槍尖對準了目標,即將狠狠刺穿蕾伊莎的頭顱。
在極高速飛躍的情況下,空氣摩擦到了皮膚會感受到疼痛的程度。
禮央感覺自己就像在飛行一樣,他早已經把時雨從收納袋中抽出來,只要拔刀、彈開阿爾比雷歐的槍就夠了。

禮央辦到了,耳邊傳來金屬碰撞聲,在剛剛那一剎那拔刀的斬擊卻時地命中目標。
他就站在蕾伊莎面前,抬起頭來所看到的是,被突如其來的攻擊給震得後退好幾步的阿爾比雷歐。
「少爺!」梅莫莉雅與厄拜兩人同時發出呼喊並想要上前幫忙,但阿爾比雷歐卻伸出手制止他們。
阿爾比雷歐已經重新站穩腳步,他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瞪視禮央,彷彿在說:「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同時禮央也擺好了架式,有著相同面容的兩個人,分別拿著不同的武器彼此互相警戒。

目擊這個場面蕾伊莎說不出任何話,她只是茫然地看著禮央,看著那個曾經被她當作是敵人的無辜少年。
她不懂,為什麼到了這個地步禮央還要跳出來袒護自己?明明只要當作一切都沒發生過就行了──
她想要站起來,但剛才阿爾比雷歐讓她的四肢全都喪失了活動能力,雖說還能夠靠著魔力再生治癒,但不可能在一瞬間恢復原狀。
蕾伊莎就只能維持狼狽的模樣看著已經成為敵人的阿爾比雷歐,以及正在保護自己的步梶禮央──不,是鐮倉和樹才對。

冷不防地,阿爾比雷歐的槍如靈蛇吐信般刺出,若是一般人類的話恐怕會當場直接被貫穿心臟。
但那對步梶禮央並沒有奏效,抓準了槍頭來到胸前的最佳距離,禮央拔刀、準確地將阿爾比雷歐的攻擊再次彈開。
這次並不是被禮央給震到,而是阿爾比雷歐在收招後又往後退了幾步。
他瞇起那對翠綠色的雙眼,將禮央從頭到腳都上下打量一遍之後淡淡地開口:「你為什麼要袒護她?」

「那是我要問的問題,你為什麼要殺她?」禮央握著刀,絲毫沒有任何鬆懈。

「上次也告訴過你了,我要讓亞特蘭提斯成為所有人都能安居樂業,不輸給任何國家的第一強國。那麼蕾伊莎就是我最大的阻礙。」

「就因為這樣?就因為這種理由你要動手殺自己的未婚妻?對著那個比誰都還要擔心你,比誰都還要在乎你的蕾伊莎嗎?」

相對於禮央胸中逐漸燃起的憤怒,阿爾比雷歐的反應卻完全相反,聽完禮央的發言他反而露出了一副像是拼命忍笑的表情。

「你好像真的對蕾伊莎深信不疑,是嗎?在你還可能是阿爾比雷歐時,你以為她真的是相信你,把你當成是我嗎?」

「再怎麼說她也是魔王的繼任者,怎麼可能笨成那樣?看在你還搞不清楚的份上我就告訴你吧──蕾伊莎根本就沒有相信過你。」

「自始至終她都在演戲,她假裝完全信任你、藉此來獲取你身上的情報。最好的證據就是,你在跟瓦伊凡決鬥時她沒有一開始就跳出來阻止,
我比你更了解蕾伊莎,如果她真的相信你,那她就不可能讓你去挑戰一個那麼危險的敵人。」

那是禮央從來也沒有想過的,但他想起那時瑪莉娜用槍指著他時扔出來的那份、記載有關於鐮倉和樹一切資料的文件。
站在瑪莉娜的立場來說,她不可能沒給蕾伊莎看過這份文件,也就是這樣,當時瑪莉娜才會決心想要殺了禮央不是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或許、或許──阿爾比雷歐說的,全部都是真的也說不定?
蕾伊莎打從一開始就只是故意演戲來利用禮央,那麼這段時間的相處,渡過的一切全部都只不過是──滑稽可笑的騙局罷了。
禮央回頭看向倒在地上蕾伊莎,蕾伊莎才微微張口卻又立刻閉上。
什麼也沒說,連一句辯解都沒有,她的表情就像是做錯事被發現的小孩那樣,那樣的心虛。
或許是已經看出了禮央表情上的動搖,阿爾比雷歐繼續開口:「懂了吧?這種卑鄙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你賭命,死在這裡反而好不是嗎?」

禮央無話可說,如果阿爾比雷歐所說的並不是事實的話,那又為什麼蕾伊莎不作出任何反駁?
很明顯的,蕾伊莎保持沉默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她默認了,她承認了阿爾比雷歐所說的、她一直都只是在演戲欺騙禮央。
阿爾比雷歐的話語,彷彿將禮央內心某種很重要的東西給挖走了,此刻的他只感覺到體內有種莫名的空洞感。
禮央與蕾伊莎四目相交,什麼都好,他是多麼的想要聽到蕾伊莎否認、哪怕是謊言也好,只要她稍微否認一下就夠了。
相視了幾秒,蕾伊莎終究還是什麼也沒反駁,禮央感到心中有種東西沉下去了,於是他轉過頭不再看著蕾伊莎。
誰也不是他的同伴,誰也不是他的朋友,那他又是為了什麼才需要冒著生命危險站在這裡?

「看樣子你應該聽懂了吧?懂了的話就閃邊去,乖乖的閉上嘴別再──不......」

說到一半,阿爾比雷歐突然停下來。他突然伸出那支握著槍的手,梅茉莉雅立刻走上前去接過那把槍。
在這一刻他變的手無寸鐵,但臉上的笑容感覺自信多到都要滿溢出來了。

「我有個更好的提案,聽聽看對你來說應該也沒損失吧?」阿爾比雷歐手叉著腰,滿懷自信地盯著禮央。

「......什麼提案?」

「好歹你也是協助這個計劃的人、雖然那並非你的意願......但也可以當作是奪取你人生的我對你的補償,很簡單,一點都不困難。
只要你願意成為漢斯布洛家的一份子就行了。」

「你說什麼?」

「說得更簡單點,只要你願意對我效忠,從這邊閃開讓我宰了蕾伊莎就可以。相對的,回到亞特蘭提斯後我會賜給你相應的名譽、財富與地位,
任何你想要的我都能給你,我以漢斯布洛家的家紋向你保證。」他將手掌覆蓋在他外套左胸前某個圖騰紋章上。

「......」

禮央沉默不語,他明白阿爾比雷歐是要他成為幫兇。他並不期待什麼地位財富,但如果答應的話最起碼應該可以保證人身安全。
但這個為了自己的建國理念不惜設局陷害蕾伊莎,意圖推翻王權的人所說的話又怎麼能相信呢?

「別擔心,若你信不過我......你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看到,我會讓你安然無事的離開。並且保證不會威脅你的生活或是生命。」

像是猜透禮央的意圖,阿爾比雷歐已經準備了最周全的選擇。就算他不願意跟惡魔同流合汙,只要不插手阿爾比雷歐同樣也不打算追究。

「到了這個地步,我相信你還不至於笨到要繼續袒護那個利用你的女人吧?」

阿爾比雷歐用看汙物的俾倪眼光看著蕾伊莎,就好像那是某種低賤,汙穢到不堪入目的噁心生物一樣。
他轉過頭,重新對禮央伸出了一隻手,他的手掌發出了淡淡的綠色光芒。

「別緊張,這只不過是魔法契約,為了是加強我信用的保證。你若願意、只要走過來握住這隻手就好。這樣無論是我或你都不可能違反約定。」

對著禮央,阿爾比雷歐給出了十足的誠意。那個魔法契約,以及他放下武器這點就是最好的證明。
如果阿爾比雷歐所言屬實的話,那麼這個條件確實很動人。
在已經失去原本名字跟身份的情況下,或許跟著阿爾比雷歐回到亞特蘭提斯並不是個那麼壞的選擇。
禮央可以在那裡重新開始他的人生,而且阿爾比雷歐、厄拜與梅莫莉雅都會成為他的同伴。
要什麼有什麼的生活,不會再被蕾伊莎欺騙利用、也不再會被瓦伊凡追殺。還有什麼比這更加誘人的條件嗎?
禮央遲疑了,這次他回頭看著蕾伊莎時,蕾伊莎卻刻意將視線移開不願意看禮央。

「那個女人卑鄙無恥,為了達到目的不惜利用、玩弄你的感情來獲取情報。她的所作所為一點也不值得同情。」

是啊,如果打從一開始禮央就跟這群人毫無瓜葛的話。
蕾伊莎所表現的,無庸置疑就是在玩弄步梶禮央的人生、玩弄步梶禮央的感情。就只是為了想獲得情報。
做為被捲入的無關人士的禮央,沒有道理、也沒有義務要去同情蕾伊莎的遭遇,因為這並不是他造成的。
──能做的選擇很明顯只有一個,除此之外再也不會有任何選項出現。
禮央將時雨收回刀鞘內,跨出一步、緩緩地走向了伸出友誼之手的阿爾比雷歐,同時阿爾比雷歐臉上的笑意變的更深了。

「──這樣。」

禮央低聲喃喃自語,他抬起了右手,將手伸向了阿爾比雷歐──
他並沒有握住阿爾比雷歐,禮央的手握緊成紮實的拳頭。

「就算她這樣!那全都是為了你不是嗎──!」

夾雜著憤怒情感的怒吼,禮央這一拳重重地揮在阿爾比雷歐臉上。
阿爾比雷歐完完全全沒料到禮央會是這種反應,他的臉部被打個正著,在他往後栽倒之前被厄拜與梅莫莉雅及時扶住。
他摀著自己的臉頰,上頭的甲殼受到禮央的拳頭衝擊而剝落了一部分,同時鮮血也從他的嘴角流淌而出。

「蕾伊莎為了你──不惜付出一切,不惜利用所有人都要將你找回來,然而你卻,你卻──」禮央的聲音因為怒氣而顫抖。

「......談判,破局了啊。」阿爾比雷歐將嘴裡的血吐到一旁的地板上,同時那把長槍再次回到了他的手中。「我還以為你會是更聰明的人呢。」

「住口!你這種人、為了自己的利益,連別人對你真心誠意付出的感情都可以踩在腳底下嗎──!」

「成大事者必須將感情拋諸腦後......唉,看來你是不會懂的。」阿爾比雷歐嘆了口氣,並且將長槍的槍頭對準禮央。

禮央親手將自己的退路徹底切斷,一但這麼選擇就再也無法回頭,而且搞不好連命都要賠上。
但此刻的他一點也不在乎那些,腎上腺素分泌的效果讓他的情感完全取代理智。什麼都已經不重要了。
他只想打倒阿爾比雷歐,打倒這個能夠帶著笑容摧毀別人的人生後還能夠沾沾自喜,比人渣更加不如的廢物。
如果說蕾伊莎的行為是能夠被原諒的錯誤,那麼阿爾比雷歐的所做所為是絕對無法原諒的。
禮央打從心底否定,他絕不相信這種人能夠建立出什麼人民都能安居樂業的和平國家。

「厄拜,梅莫莉雅,你們不准插手,只要幫我盯好蕾伊莎就行。至於這個蠢貨......我來親自處決。」

呼應了阿爾比雷歐的槍,禮央同樣也壓低身子將手放在刀柄邊擺出拔刀術的架式,他已經做好與阿爾比雷歐一戰的準備。
並不是因為禮央比一般人勇敢,那只是因為禮央明白自己早就已經無路可退。
就如同被逼入死境的野獸會異常兇暴一般,只不過這個死境是步梶禮央自己所選擇的。
禮央全身的血液都在加速循環,就跟面對納格魯那時候一樣。
從對面傳來的陣陣殺氣讓他精神緊繃,甚至連要呼吸都感到吃力。

如果阿爾比雷歐單純是想殺死禮央的話,那麼讓厄拜、梅莫莉雅同時出手是最有效率的才對,但他卻沒有這麼選擇。
原因很簡單,種族歧視這種事情無論走到哪個國家哪個世界,在任何物種間都有可能發生。
阿爾比雷歐的觀念裡認為,惡魔這個物種要比人類優秀上百倍,如果他讓梅莫莉雅與厄拜出手的話,
意思也就等同於他沒有自信能夠在一對一的戰鬥中打倒禮央。這對阿爾比雷歐而言自然是無法忍受。
就算他知道禮央擁有能夠跟納格魯對抗的劍術,但在這個海底空間......阿爾比雷歐佔有絕對的優勢。

要殺死步梶禮央根本不需要花多少功夫,槍尖對準禮央的腦袋,以比子彈更快的速度往前刺出。
從禮央的眼中看來,即使是在這個速度下,只要眼睛捕捉的到就能夠作出反應。
在刀出鞘的瞬間、將阿爾比雷歐的槍給完全彈開--握著槍的右手在反作用力之下被向後拉扯,阿爾比雷歐露出了明顯無比的破綻。
只要及時收招,禮央的刀可以立刻貫穿阿爾比雷歐的心臟。

但阿爾比雷歐的左手更快,像是猛禽準確的利爪般掐住了禮央的喉嚨。
他僅憑左手就能輕鬆撐起禮央重量,左腳作為軸心、身子一旋。禮央被迫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接著,禮央感受到從後腦勺傳來,足以麻痺神經的衝擊,以及另他倒抽一口氣的冰冷感。
禮央的頭部撞擊的位置,正好是與海底相連的強化玻璃所組成的地板。
如果是普通人類的話,早就當場頭蓋骨碎裂死亡了。禮央不僅沒死、甚至能將強化玻璃撞破,這就足夠說明現在的他根本就不是人類。
冰涼的感覺浸透了禮央全身,在玻璃地板破裂的同時他就與阿爾比雷歐一起沉入了海中。
就算禮央有多麼異於常人也不可能做到在水裡呼吸這件事,阿爾比雷歐甚至不需要動手,只要讓禮央在水裡待個幾分鐘他就會溺斃而亡。
只有身為甲殼類青蟹種惡魔的阿爾比雷歐,才能夠完全適應水中環境,因為他本來就是能夠在水中存活的種族。

四十秒、五十秒。哪怕禮央的肺活量再好,這個時候身體也應該開始想要索求氧氣了。
但他並沒有這麼做,甚至是一點掙扎也沒有。禮央的嘴角仍在緩緩冒出氣泡,照理說他早該已經陷入缺氧的狀態中。
無論怎麼看,步梶禮央的樣子都不像是一個即將溺斃之人,不如說他簡直就像是--

『能夠在水中呼吸嗎!?』阿爾比雷歐的腦中閃過了這個可怕的念頭。

他凝視著禮央,禮央同樣也用充滿敵意的眼神凝視他。這時候他才驚覺到,步梶禮央的雙眼就跟自己一模一樣。
不是原有的鐵灰色,而是跟阿爾比雷歐相同、閃爍著不祥光芒的翠綠色瞳孔。
這本該是不可能發生的,當初禮央的眼睛會這樣是因為阿爾比雷歐的靈魂還存在他體內所造成的影響。
如今禮央的體內早已沒有惡魔的靈魂,照理說那些超乎常人的舉動他應該是已經無法做到了才是。
那又是為什麼,現在的步梶禮央還能用與自己一樣的臉孔、一樣的眼睛凝視著自己?

在千鈞一髮之際,阿爾比雷歐及時鬆手閃開了一道銀白色的弧光。
他定神一看,禮央不但沒有受到浮力或是水壓的影響,甚至還能輕鬆的重新將刀收回鞘中。
在海中的浮力、壓力、低溫、阻力全都被步梶禮央視為無物,禮央仍緊盯著阿爾比雷歐,隨時準備好應對阿爾比雷歐的下一波攻擊。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啊!』阿爾比雷歐不禁在心裡對著禮央發怒。

要說優勢的話,哪怕禮央能夠在水中呼吸或是自由活動,阿爾比雷歐仍然還是佔有一項優勢。
那就是在水中戰鬥的經驗,就算禮央突然產生什麼變化讓他得以在水中活動,經驗上的劣勢這點是他永遠超越不了阿爾比雷歐的。
阿爾比雷歐平舉著槍,下一秒他就像魚雷般朝著禮央突刺而去,海的流向、以及目標物的位置,在這些細節的判斷上還是阿爾比雷歐佔上風。
但結果並不如他想像中的容易,刀槍在水中碰撞並不會發出巨響,也沒有擦出火花。
禮央單單只是靠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平斬,就完全讓阿爾比雷歐的刺擊落空了。
水流阻力會化解掉大部分的衝擊力,禮央甚至沒有被這一擊的衝擊給彈飛,只是緩緩地往後漂動而已。
受到物理反作用力影響而移動位置的禮央,不一會就感覺到自己踩在了堅硬,能夠作為立足點的地方。

水底大部分是由沙子以及大量的礁石構成,雖說現在禮央能夠在水中行動自如,但如果以礁石作為施力點的話就能移動得更快。
但阿爾比雷歐判斷得太慢,等到他讀出禮央的意圖時,禮央早已經殺到他的面前來了。
『不可能!?』這是阿爾比雷歐在那一瞬間心中所出現的動搖。
人類做不到在水底的自由活動,但步梶禮央則顛覆了這個概念,他對著阿爾比雷歐揮來的每一刀都是無比地精準而快速。
單純論技術而言,從之前與納格魯的戰鬥中就能看出步梶禮央儘管技術不如納格魯,但也相去不遠了。
如果他是惡魔的話,那麼他的實力現在或許還要在阿爾比雷歐之上,哪怕戰鬥的場地是在海中也沒有差別。

這樣的發展完全在他的計算之外,他落於下風,光是要拼命擋住那凌厲的攻勢就是竭盡全力,
無論他怎麼游動,步梶禮央總是可以靈活地追上去。實質的意義上阿爾比雷歐已經等同是吃了敗仗。
阿爾比雷歐抓住了某個空檔,對著禮央的腹部踢出一記側踢。從禮央那毫無變化的表情看上來,這一腳顯然是沒有什麼作用。
但因為物理法則而讓禮央與阿爾比雷歐拉開了一段距離,禮央的背後就是由沙構成的海底,那就是阿爾比雷歐的機會。

魔法,那是禮央至今為止都不曾展現過的技術。
儘管阿爾比雷歐無法判斷禮央到底是不是真的不會魔法,但只要他先出招,勝算就有了八成。
阿爾比雷歐使用的是水的魔法,只要透過正確的魔力使用方式就能夠得到操縱水的能力。
他將魔力注入水中,無法用人類肉眼辨識的海流像把巨大的鎚子一樣,只要輕輕一揮就能把步梶禮央給砸扁。
阿爾比雷歐所盤算的,就是拉開距離好讓他有能夠使用魔法的餘地。

他錯了,或者說阿爾比雷歐壓根就沒將步梶禮央的太多事情給放在心上。
先前步梶禮央曾經展現過能夠吸收魔力的這種未知能力,阿爾比雷歐判斷禮央充其量只是能吸收瓦伊凡的魔力,或者能吸收火而已。
他始終也沒料到,就連阿爾比雷歐施展的魔法對禮央也完全不起作用,步梶禮央單單就是受到海流的推力而整個人被推到海底,就只是這樣。
在觸碰到沙底的同時,步梶禮央的位置立刻掀起了一陣將兩人視線完全遮蔽的沙霧。
這並非阿爾比雷歐的本意,但好歹他也是戰鬥經驗充足的強者,魔法失效也罷,這陣沙霧給了他另一個確實殺死禮央的機會。

惡魔能夠在一定距離內透過魔力感支彼此的存在與位置,距離越近掌握的位置就越精確。
步梶禮央絕對看不到自己,而阿爾比雷歐卻能夠完全掌握住禮央身在何處,視線被擋住的人反應無論如何都會慢上一步。
他能夠清楚的感覺到步梶禮央仍然停留在原本的位置上完全沒有移動,也就是說步梶禮央被迷惑了,他無法得知阿爾比雷歐的位置。
『得手了......!」將槍架在前,阿爾比雷歐宛如魚雷般朝著禮央俯衝而去。
步梶禮央的心臟會被刺穿,在那同時這場戰鬥也宣告結束,之後只要再來慢慢料理蕾伊莎就行。

『--咦!?』

在阿爾比雷歐反應過來的那一刻,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那時他的眼中只看到在霧裡的兩點綠光,然後好像有什麼銀色的東西從自己面前閃過。
沙霧散去了,步梶禮央還好端端地在那,而阿爾比雷歐則吃驚地瞪大雙眼。
他甚至根本沒來得及搞清楚步梶禮央究竟是做了什麼,只看到步梶禮央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的將刀收回鞘內。
阿爾比雷歐第一個認知到的事情是,自己並沒有成功殺死禮央,而身體傳來的劇烈痛楚,則是在這念頭閃過兩秒之後的事。

取而代之的是淡紅色的霧在水中蔓延開來,那是阿爾比雷歐的血。
從左鎖骨到右側腹的一條細線逐漸開始滲出紅色,並且那條線正慢慢地變粗。
就算用手按住傷口也根本擋不住出血,痛楚奪去了阿爾比雷歐的戰鬥能力,勝負在這一刻揭曉。

頭一次,阿爾比雷歐的心中感到一股恐懼。
不是因為自己戰敗,不是因為自己的技術不如禮央,而是他現在完完全全無法理解,
現在這個打敗自己的人到底是誰?更正確來說是、眼前的這個生物到底是什麼?
生物在面對未知事物是感到恐懼是正常現象,就算是惡魔也不會例外。
這個名為步梶禮央的東西是什麼?到底還有什麼事是他做不到的?接下來他還會做出什麼?
一切都已經超出了阿爾比雷歐能夠預料的範圍,而現在他早已經不是剛剛那個因打敗蕾伊莎而意氣風發的阿爾比雷歐。
在已經模糊的視線中,他從步梶禮央的眼裡看出了殺意,步梶禮央到底是什麼東西已經不再重要。
重要的只有他顫抖著,身體大量出血讓他幾乎喪失了行動能力。
作為惡魔的直覺激烈地衝擊他全身上下的神經,他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高高舉起刀的禮央。
對死亡的恐懼超越了他對未知事物的恐懼,兩人的立場徹底逆轉過來。
此時此刻的阿爾比雷歐腦中能夠理解的只有一件事--

 

阿爾比雷歐‧漢斯布洛,將會死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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