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Shark Attack
納格魯與菖蒲所藏身的廢棄神社位於市區有一段距離，在這裡最大的好處是不容易引起別人注意。
就算真有什麼萬一，只要稍微施點魔法佈下結界的話一般人就不可能察覺到瓦伊凡的存在。
附近的居民在隔天天亮的時候可能才會被神社的一片慘狀所驚嚇到，但那已經是之後的事情了。
即使是樹木倒下所發出的轟隆巨響也沒辦法傳達到這個結界外部。
換句話說就是......在這裡無論怎樣盡情的大鬧也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從留在地上的樹根切口可以看到，這些樹木都是被銳利的刀刃給切斷的。
更正確來說並不是刀刃，而是某種能夠高速迴轉、專門用於切割物體的機器所造成的。
黑色的高大人影緩步走在這片樹林中，似乎打算將這座森林給夷為平地的樣子。
如果不是他的獵物太會四處逃竄的話其實他不必費這麼多工夫的。
「啊......真麻煩啊。瓦伊凡的大英雄先生就這樣甘於夾著尾巴到處跑給人追嗎？未免也太難看了。」
厄拜低沉沙啞的嗓音迴盪在樹林裡，他已經厭倦了跟納格魯玩這種你追我跑的遊戲了。
他的速度確實不如納格魯那樣來的身手敏捷，雖然說納格魯出不了這個結界，
但他根本就沒那個耐心將大部分的時間花在追趕納格魯這件事情上。
厄拜看上去顯得一副游刃有餘的態度，詭異的是......他的臉上卻佈滿了水珠，那是汗水嗎？
在一瞬間橘紅色的火光照亮了黑暗的森林，從厄拜背後的不遠噴射出了大量高溫的火焰。
厄拜不可能沒察覺到這波攻擊，但他既沒有逃、也沒有躲、連防禦的架勢也沒做出來。
熊熊燃燒的火焰在接觸到厄拜之前就熄滅了，彷彿向是被水澆息一樣滋滋地冒出了大量的白霧。
「不可能！我的火焰居然......你做了什麼！？」躲在樹幹後的納格魯發出一陣驚呼。
「啊......說起來噴火就是你們火之瓦伊凡的特性呢。真是很方便的身體機能不是嗎？你們的體內......大概在胃袋附近吧？
應該有個用來分泌特殊油脂與製造高溫的器官，只要花費一點點的魔力就可以在那裡點燃火焰，然後再發射出來......」
厄拜慢條斯理的轉過身直視著納格魯，他所說的內容彷彿他對於瓦伊凡這種生物十分了解一樣。
「這就是你可以一直不斷噴火的原理，沒錯吧？包含你的食道、呼吸道、口腔與肺部全都是能承受高溫的特殊構造。
真的、非常方便呢......不過啊，我看你那粗蠢的腦袋顯然是沒了解到一件重要的事情吧？」
「你說什麼！？」
「火焰在兩種情況下是無法燃燒的......比方說氧氣不足的情況下。或者是－－在碰到水的時候？」
厄拜咧開嘴笑著，露出了一口駭人的森白色尖牙。納格魯的火焰是無法傷到他分毫的。
在聽完厄拜說的話之後納格魯才猛然驚覺到，今晚周圍的空氣顯得太過潮濕、潮濕到了不自然的程度。
附著在他露出來肌膚上的水珠並不是汗，而是因為空氣中的水分含量過高所以才會這樣凝結成液態狀。
這種情況下火焰是不可能徹底燃燒的，納格魯所自豪的火焰在這裡毫無用武之地。
「說起來這件事也不能怪你啊。畢竟當初戰爭那時你並沒有跟我交過手。所以你大概也不曉得......」
一邊訴說著惡意的話語，厄拜踩著地上的枯朽落葉一步步地逼近納格魯。
「對於身為火之瓦伊凡的你來說，使用水之魔法的我......正好是你的天敵啊！」
電鋸馬達高速旋轉的聲音響起，高舉著電鋸的厄拜身姿在月光照耀下逐漸變的清晰起來。
厄拜那包覆慘灰色外皮的雙頰各裂出了三道縫隙，那並不是外傷、也不是疤痕，而是本來就存在的東西。
配上他那佈滿尖牙的血盆大口，會讓人直覺性地聯想到某一種生物。
「混帳、你是魚類鯊魚種的惡魔！？」
「正確答案。那麼......還有其他問題嗎？看來是沒有了吧？」
說完最後一個字的同時，咆嘯的電鋸刀刃對準了納格魯的頭顱直劈而下。
這樣笨重的武器對納格魯而言要避開根本就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他巧妙的閃過、電鋸刀刃深深陷入了泥地之中。
厄拜的攻擊模式非常單調，在他將刀刃從土裡拔出來之前就是個再明顯不過的破綻了。
以腳尖做為圓心讓整個人身體轉半圈，即便是手中這把薄劍的殺傷力不夠，只要能劃破厄拜的頸動脈就足夠了。
「就算攻擊力不夠，只要打中要害就行了......你是這麼想的對吧？」
「什......」
彷彿早就已經預知到納格魯會這麼做一般，厄拜強而有力的手掌掐住了納格魯握劍的手。
厄拜的力氣出乎想像之外的大，幾乎能夠單憑握力就將納格魯的骨頭給捏碎一樣。
那絕對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夠形容出來的疼痛，就算是納格魯也沒辦法忽視這種讓他想要大吼程度的痛覺。
強烈痛覺刺激著神經，手指失去了力氣再也握不住劍了。
「呃啊啊啊啊啊－－！」
男性淒厲的慘叫迴蕩著整座樹林。在身體虛弱的情況下他根本無法承受手臂連骨頭一起被捏碎的疼痛。
他跪在地上，驚恐地望著那無力垂下的右臂前端。失去了骨架的支撐，這肉色像手套的東西已經形同廢物了。
納格魯大口大口地喘氣，疼痛從手臂穿透到了他的內臟，肺部不停地要求他吸取大量的氧氣。
然而，厄拜自然不會讓他有喘息的機會，他放開了陷在地面裡的電鋸，走上前對著納格魯的左腿狠狠踩了下去。
伴隨著令人感到噁心的嘎吱碎裂聲，納格魯再次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叫聲。
失去了右手讓他無法戰鬥、失去了左腳讓他連要逃跑都辦不到。儘管他連一次逃跑的念頭都沒有。
「啊啊......這樣就省事多了。憑我的速度要跟你玩追趕遊戲太勉強了、對吧？」
厄拜的皮靴踏在納格魯的白髮上，強硬地將他的頭踩在泥土地上。
這是何等的屈辱，堂堂的大英雄趴在地上被人踐踏這種事......沒什麼比這更侮辱人的了。
臉頰上沾滿了骯髒的泥土，有些還沾黏在他的頭髮上，有的因為呼吸而混入他的口中。
「呼......因為時間比預定的早了一些，在送你上路之前......稍微陪我聊聊天如何？」
「啊！？王八蛋、你在胡說什麼－－」
「別看我這樣，我可是很喜歡說話的呢。反正今晚還長得很，就讓我稍微打發時間吧。」
厄拜的語氣聽來悠閒，早已立於不敗之地的他現在有權對敗陣的納格魯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
「雖然是老掉牙的台詞啦，做為送你上黃泉路的餞別禮......啊啊、總之想知道什麼我就回答你。」
其實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無論是否向厄拜提問自己的下場都只有死路一條。納格魯自然很清楚這點。
那麼自己的事情已經怎樣都無所謂了，他在乎的就只有那名自己唯一需要保護的少女。
「少主呢！？你們到底想把少主怎樣！？」
「你說那個小鬼頭啊？啊......我有交代過梅莫莉雅千萬別弄死她啦。至少現在不會死，放心吧。」
納格魯現在才驚覺到自己完全中計了。
他一直以為敵人只有厄拜一個，以為自己把厄拜托離藏身處菖蒲就是安全的。他完全錯了。
一開始厄拜的襲擊就是為了將他跟菖蒲分開來，厄拜很清楚納格魯沒辦法一邊保護菖蒲一邊戰鬥的。
自己犯下了愚蠢的錯誤，而這個錯誤將會害他與他最重要侍奉的少女一起喪命。
「為什麼－－你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目的啊......告訴你也沒關係，簡單來說原本你的作用就只是去負責消耗掉魔王身上的魔力而已。
啊、雖然消耗的比想像中要少很多啦......有總比沒有好，就是這麼回事吧？」
「你變弱，我們要逮到菖蒲就會更容易。魔王變弱，要幹掉她就簡單多了。」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
打從一開始所有的人就通通都被這傢伙給欺騙了。厄拜一開始就只是一個掩人耳目的幌子。
根本就不是厄拜背叛了漢斯布洛家與魔王，是整個漢斯布洛家都背叛了魔王王室才對。
他故意煽動、威脅自己去襲擊步梶禮央與蕾伊莎，為的就是要盡可能消耗她身上的魔力讓她變弱。
「那又為什麼－－少主跟這件事一點關係也沒有吧！為什麼要對她下手！」
這對厄拜而言似乎是個很愚蠢的問題，他擺出了無奈的表情搖著頭。
「所以才說你蠢到極點啊。像你這種隨便抓都有一大把的火之瓦伊凡是不會了解。菖蒲那樣的月之瓦伊凡有多麼珍貴的吧？
早在她出生沒多久的情報就傳遍各個大國了。反而是你們自己不清楚月之瓦伊凡的價值有多高呢。」
「什、什麼－－！？」
「一萬隻瓦伊凡裡都不見得會有一隻月之瓦伊凡的。牠們的血可珍貴得很啊，只要在看得到月光的夜晚就能發揮效用。
打個比方來說吧，月之瓦伊凡的血提煉出來的魔力強度是超乎想像的，而且就算是惡魔也能夠吸收容納呢。」
「懂了嗎？惡魔在這個世界無法恢復魔力。所以少爺需要月之瓦伊凡的血來補充魔力。不這樣的話就沒辦法解決魔王啊。」
就算是納格魯也明白了，漢斯布洛家想要在這個世界裡殺掉魔王、將她的政權給完全推翻。
這是一場檯面下的政權鬥爭。而他與菖蒲就只是漢斯布洛家用來犧牲的棋子罷了。
「喂......我問你，你知道這個國家特有的一種美味食物是什麼嗎？」厄拜一邊說一邊將腳離開了納格魯臉上。
「啊？！你這混帳......在耍我嗎！？」面對厄拜突然沒頭沒腦扔來的問題納格魯感到一陣惱怒。
「我啊，最喜歡的就是一種叫做刺身的食物了。那是從新鮮的魚類身把肉片切下來，然後混著醬油與山葵一起吃下去的食物。
尤其是金槍魚......嗯，那富有嚼勁的口感用人間美味來形容也不為過。」
厄拜用作夢的語氣闡述著，像是真的在腦中回味著金槍魚刺身的美味一般。
然後他走向前，用力將插在泥地裡的電鋸給拔了出來。
「所以最近我一直在想啊......」
他轉過頭，重新對著納格魯露出了尖銳的森森白牙。「用瓦伊凡的肉作成刺身......我想應該很好吃吧？」
在納格魯的人生中最後看到的場面，是一名如鯊魚般的男人咧嘴笑著並高高舉起電鋸的畫面。
今晚剩下的時間......將會成為鯊魚血腥的用餐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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